忘川的诗
滋味
生活最终被净化
像净化了的水
我想从泪水中尝到一点滋味
可是泪水
也失去了盐分
透明
我的面前是玻璃
看到的
却不是玻璃
当她走近
她的美变得透明
我看到了
美之外的东西
阴影
天空的阴影是大地
大地的阴影
是埋藏在地下的祖先
蚂蚁的阴影是自卑
我的阴影的阴影
是我
借我把刀子
用完了我会上缴的
请借我把刀子
我要把每一块骨头
都刻上自己的名字
以免日后
和高贵血统的骨头
混在一起
以免和狗的骨头混在一起
我会顺便
把骨头削得尖一些，锐一些
可是这一点
我不准备透露出去
凌迟
我的头发越来越少
如果我是一棵树
植树人肯定会说
坏了，这棵树活不长了
可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
都习惯了我越来越少的头发
就像习惯了
张三的假肢李四满嘴的假牙
我们已经习惯
看着一个人的身体
一点点死去
行走是一种哀悼
我们无法抗拒活着
三十五至三十七度之间
孵化痛苦与烦恼
送别不肯送别的
迎来不肯迎来的
我们注定要陪伴我们的肉体
不停地行走
因为行走
是一种哀悼
钉子户
在变成钉子之前
他们已经生锈好多年了
他们有生以来
第一次受人瞩目，并且
成为所有文明工具的焦点
他们终于
被一点点撬了出来
他们感到了疼
这些钉子
生锈的弯曲的钉子
已经没有能力
扎根到任何地方